“我对古董家具的热爱与成长环境有关，从小到大，家中一直有古代家具和传统字画。”曾宪芬（Piper Tseng）笑道。“1994年时搬到新居，需要购买家具，自然而然就想看一看古董市场。”研究一番后，Piper发现黄花梨家具的质素最为顶级，价格也比较昂贵，远超当时的预算。若要投资明代黃花梨家具，就要认真做好研究，她也自此开始了自己近三十年的收藏之旅。

 

“我是学历史出身，几乎任何古代器物都很难留存到现在，今人看不见摸不着。但中式家具是当中的例外，是中国古代文人所留下最具体的遗产，因此承载厚重的历史并传承至今。我对明代文人的品味风格和审美意境十分欣赏，而古董家具就是让我将古代与现代连接起来的脉络。”Piper感慨道。
 

提到自己为何主力收藏明式黄花梨家具时，她表示：“对我而言，家具最大的吸引力来自其结构和形状。明末的家具、瓷器和字画等，都体现当时理想化的简洁、精美及大气的审美观念。清代的设计审美更加繁复，我却偏爱明代简约古朴的设计，不带太多装饰性元素，大方而纯粹地表现出木材的花纹、样式和皮面。古典黄花梨家具的外形大多简单雅致，陈年表面有着如同蜂蜜一般闪亮的光泽，和简洁雅致的线条。”

 

从开始收藏那天起，Piper的目的就很明确——艺术品是要与自己每天生活在一起的。“每一件入藏的珍品都经过深思熟虑，不但考虑到其实用功能，也希望收藏罕见的珍品，可以和志同道合的宾客一同分享心头所好。”

 

过去二十年间，曾氏珍藏家具曾于世界各地展出，包括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德州达拉斯克洛亚洲艺术博物馆，及美国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LACMA）等，广获好评。2019年，LACMA博物馆翻修改造，所有借展珍品必须撤出，Piper因此决定委托佳士得拍卖。“如今到了与部分珍藏说再见的时候。我也希望能够和藏家同好分享心头所爱。策划不同展览、参与编撰图录，都令我体会到分享的愉悦。收藏教会我认识自己，这就是收藏家的定义。”

 

Piper认为收藏中都是自己珍爱的宝物，没有特殊的偏爱，但忆述起24年前的一次奇妙经历时，兴奋之情仍然溢于言表。“刚刚开始收藏时，很喜欢三弯腿榻的简洁美感，在黎志江先生的艺廊中看到一张凉榻，就是我心目中最好的代表，可惜早前就卖掉了。1998年我去纽约看拍卖，尼克·格林利先生（Nick Grindley）带我出城来到皇后区的仓库，一打开门就看到这张凉榻，哪怕灯光十分昏暗也无法掩盖当年在黎先生那里令我倾倒的大气美感。我难掩心中激动，当场就决定买下来，那种多年后再续前缘、能够将其纳入珍藏的兴奋感，我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

 

佳士得于1996年9月举行的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旧藏拍卖极具历史意义，也成为Piper记忆中难忘的一刻。当时她委托伍嘉恩女士（Grace Wu Bruce）作为自己的顾问参加拍卖，制定了详细策略，在现场却发现叫价节节攀升，竞争十分激烈，成交价不断打破纪录，于是最后仅购得四件家具，错过不少心仪精品，难免有些失望。但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当年拍卖中成功投得家具数量第二多的买家，仅次于另一位藏家Bruce Dayton。

 

“收藏家都是很贪心的，想把精品都收为己有，很多年后才知道自己能够参与当时这场意义重大的拍卖，已经算很幸运。”当年Piper在拍卖中买到的精品包括一件黄花梨六足高面盆架，繁复而不失简洁的雕花十分特别，精致不俗；另一件黄花梨五足圆香几则散发沉静美感，体现中国文人的传统审美，都将在本季卓木沁香：曾氏收藏中国古典家具拍卖中登场。

 

多年收藏之旅中，Piper与业内多位知名古董商也建立了深厚友谊，包括上文提到的黎志江先生、尼克·格林利先生、王就稳先生及伍嘉恩女士等，1996年去加州参观文艺复兴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时结识了柯惕思先生（Curtis Evarts），他后来更成为Piper的收藏顾问，为珍藏提供建言。

 

“如果说我对新一代藏家有何建议的话，那就是要多听、多看、多学，慢慢理出收藏的内在规律，眼力绝非一蹴而就，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与培养。不仅要看家具，最好去欣赏所有的工艺品，包括古玉、瓷器及字画等，看它们是如何互相影响。要虚心求教，但也要保持自己的独立判断力，随后与古董商建立良好关系，寻求他们的建议，用平和的心态去对待专家意见，在互相尊重信任的前提下，收藏之路才会越走越顺畅。”Piper随后又笑着添了一句：“当然，看到好东西一定要迅速下手，不然事后再意识到就买不到了，徒增后悔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