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1658年9月7日—1712年7月23日），字子清、幼清，一字楝亭，号荔轩、雪樵。汉族，清朝康熙时大臣、皇商，著名文学家、藏书家。曹雪芹祖父。
 

曹寅画像
 

从包衣家奴到皇商贵胄

曹家祖籍汉军正白旗，世居沈阳，后成为摄政王多尔衮王府包衣。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多尔衮死后被认定犯了大罪，顺治将多尔衮的正白旗收归自己掌管，曹家也由王府包衣转为内务府包衣，成为皇帝的家奴。这时曹寅的父亲曹玺也由王府护卫升任内廷二等侍卫。三年以后，康熙皇帝出生。按清朝的制度，凡皇子、皇女出生后，一律在内务府三旗即镶黄、正黄、正白三旗包衣妇人当中挑选奶妈和保姆。曹玺的妻夫人孙氏，被选为康熙的保姆。从此，曹家与皇帝的关系也就更加亲密。
 

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正担任内务府营缮司郎中的曹玺被任命为江宁织造，负责织办宫廷里和朝廷官用的绸缎布匹，以及皇帝临时交给的差使，充任皇帝的耳目。由于曹玺忠实勤奋、办事利索，康熙对他更加宠信，又赏蟒袍，又赠一品尚书衔，并亲手写“敬慎”的匾额赐给他。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甲子年）六月，曹玺“积劳成疾”，死在工作岗位上。“是年冬，天子东巡抵江宁，特遣致祭；又奉旨以长子寅协理江宁织造事务”。
 

曹玺的儿子曹寅，17岁时就当上康熙的侍卫，深得康熙赏识。青年时代的曹寅文武双全、博学多能而又风姿英绝，二十多岁时被提拔为御前二等侍卫兼正白旗旗鼓佐领。清代初期，御前侍卫和佐领都是十分荣耀的职务，镶黄、正黄、正白三旗乃皇帝自将之军，曹寅能任此要职，显然是康熙对这位文武全才的伴读特加关照的结果。
 

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庚午年）四月，曹寅被提拔为苏州织造；三十一年（1692年壬申年）十一月，调江宁织造。其所遗苏州织造一缺，由其内兄李煦（时为畅春园总管）接替。
 

康熙后六次南巡，其中四次皆住曹寅家。曹寅两任织造，任内连续五次承办康熙南巡接驾大典（四次南京接驾，一次扬州接驾），其实际工作范围远远超过了其职务规定，所受到的信任与器重也超出地方督抚。
 

《太平寰宇记》（资料图）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曹寅于二月进京述职，携长子曹颙南返。六月，奉康熙之命自江宁赴扬州主持开刻《佩文韵府》。七月，患风寒之病，继而转成疟疾，李煦向康熙上奏曹寅病情。康熙对曹寅的病情非常重视，立即批复：“你奏得很好，今欲赐治疟疾的药，恐迟延，所以赐驿马星夜赶去。”下面，康熙还写了满文，是金鸡纳霜的满文译音，并非常仔细地加以说明。但曹寅运气不佳，药送到前，已病逝于扬州。
 

曹寅死后，康熙为保全曹家的江南家产，免遭搬迁的损毁，特命曹寅之子曹颙继任江宁织造；两年后曹颙病故，康熙又亲自主持将曹寅的四侄曹頫过继过来，接任了江宁织造的职务。曹氏父子连任江宁织造近40年，诸事奢靡，亏空巨大。
 

康熙照顾曹家，是看在曹玺和曹寅的情分，到了曹頫这一辈，就疏远、淡漠了许多。康熙曾经明确对曹頫说：“念尔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雍正上台以后，接连颁布谕旨，开始在全国上下大张旗鼓地清查钱粮，追补亏空。与曹家既是亲戚又患难与共的苏州织造李煦，也因亏空获罪，被革职抄家。但雍正并没有把曹家与李煦一起治罪，而是允许他将亏空分三年还完。到雍正六年（1728年），曹頫终因经济亏空、骚扰驿站、转移财产等罪被革职抄家，两手空空迁回北京老宅。此后，曹家迅速败落。
 

曹寅原配顾氏，早卒，后娶李煦父李士祯族弟李月桂之女李氏。曹寅有两个女儿，萧奭《永宪录续编》载：“寅，字子清......母为圣祖保母。二女皆为王妃。”康熙四十五年（公元1706年），长女嫁平郡王纳尔素为妃；康熙四十八年（公元1709年），次女嫁某蒙古王子为妃。
 

《攻媿先生文集》
 

“康版书”实自曹寅始

曹寅通诗词，晓音律，善书法。著有《楝亭诗钞》八卷、《诗钞别集》四卷、《词钞》一卷、《词钞别集》一卷、《文钞》一卷传世。他借鉴融合南北戏曲之优长，创作了多种传奇和杂剧，流传下来的有《太平乐事》、《续琵琶记》、《虎口余生》。
 

​曹寅《楝亭诗钞》
 

曹寅为人风雅，喜交名士，当时有数百位文化名人和他有过应酬和交往，如朱彝尊、陈维崧、施闰章、尤侗、王士禛、钱澄之、姜宸英、余怀等。他的家里常常是“风堂说旧诗，列客展前席”。朱彝尊和曹寅是笔墨相交达30年的至友，堪称“忘年交”（朱彝尊比曹寅年长29岁），后来，朱彝尊帮助曹寅编撰了《盐志》二十卷，曹寅资助朱彝尊刻印出版了著名的《曝书亭集》八十卷。
 

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曹寅在扬州创办了一个大规模的编校出版机构——“扬州诗局”，设在扬州天宁寺里面，奉旨校刻《全唐诗》。他特地出钱从扬州泰州招聘熟练刻书工匠40人。工薪从优，允携家属一至二人，妥加安置。《全唐诗》字体借鉴欧体、赵体风格，秀丽、俊逸且900卷前后字体几近一致，因为字体风格独特、印刷精美、校勘谨严，也为其成为清代雕版史上的典范之作奠定基础。海内所称“康版书”实自曹寅始。
 

曹寅校刻《全唐诗》（资料图）
 

康熙五十一年三月，江宁织造曹寅、苏州织造李煦、杭州织造孙文成等，又奉旨于扬州开刻《佩文韵府》，至康熙五十二年(1713)九月初十日刻完。
 

曹寅又汇刻前人文字为音韵书《楝亭五种》，包括《类编》十五卷、《集韵》十卷、《大广益会玉篇》三十卷、《重修广韵》五卷、《附释文互注礼部韵略》五卷；刊秘书十二种为艺文杂著《楝亭十二种》，包括《梅苑》、《声画集》、《法书考》、《琴史》、《墨经》、《砚笺》、《千家诗》、《禁扁》、《钓矶立谈》、《都城纪胜》、《糖霜谱》、《录鬼簿》。
 

曹寅所校刊的古书甚为精美，如顾景星《白茅堂全集》，施闰章《学余堂文集》等。章学诚说，曹寅刻古书十五种，世称“曹楝亭本”。
 

曹寅刊本《新编录鬼簿》
 

楝亭藏书

曹玺任江宁织造之初，于府署西花园植楝树数株，春华秋实，苍绿可爱。因结亭其间，题额楝亭，命寅、宣二子读书其中。后曹寅以“楝亭”为号。
 

曹寅显贵三十年，泊然无他嗜好，惟性耽书籍，有“书淫”之目。从政之余，以校勘、购书为乐事，往来于书肆间，积书十万卷。所藏书宋元版本较多，校勘亦精。
 

曹寅收藏图书的途径主要是购买。明清时期江南人文荟萃，藏书刻书之风盛行，搜集图书具有极便利的条件。当时这里出现了不少著名的藏书家，如徐乾学、朱彝尊、宋荦（详情参阅：大收藏家392期：宋荦，康熙宠臣、曹寅挚友，江南第一收藏大家）、季振宜、王士祯等，他们的藏书中有不少精品珍本。其中有些人的藏书散佚后，许多都被曹寅买了回来。
 

不过有些稀见典籍非金钱所能买到，他就通过各种关系借来抄录。他的藏书中有不少便是抄来的，它们约有五百部，占其藏书总量的六分之一。朱彝尊的曝书亭藏书，多为稀世珍本，李文藻称“曝书亭之书，楝亭皆抄有副本”，如宋乐史《太平寰宇记》200卷、宋赵孟奎《分门纂类唐歌诗》100卷、宋魏鹤山《毛诗要义》38卷、《楼攻媿文集》、《石刻铺叙》、《宋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等。叶昌炽（详情参阅：【大家】“书林之掌故，藏书之诗史”叶昌炽）曾在《藏书纪事诗》中描述过曹寅与朱彝尊以书会友之雅事：“绿树芳秾小草齐，楝花亭下一尊携。金风亭长来游日，宋椠传钞满竹西。”金风亭长即朱彝尊。事实上，朱彝尊也借抄过曹寅的不少藏书，如南宋周应合所著的《景定建康志》五十卷。
 

曹寅辑《兰亭十二种》
 

曹寅较能以平和谦恭的态度对待金陵文人和藏书家，从不利用官位和职权行巧取豪夺之事，在地方上口碑尚好。有一年，金陵城东“清溪书屋”主人藏书家朱林修因家中二人生重病，无奈之下抄录出自己珍爱宋版书二十册的书目，步行前往曹府，求见曹寅，欲出售这些书，以济家中之急难。那日曹寅去莲花桥畔下学堂拜望耆宿熊赐履，并不在家。回家后闻知此事，看了朱林修留下的书目条，那是宋版《宝佑惟杨志》、《金陵景定志》、《山谷诗话》、《丁晋公谈录》、《东京梦华录》、《邵氏闻见录》等，非常之珍贵，且大多是曹寅藏书中所没有的。他极想得到书，却又不愿“趁人之危”。于是他提笔写一短函，并附上100两银子交管家当日便送往朱家，助朱林修缓解燃眉之急；至于售书一事，则表示过几个月再说，出的价格比朱开出的价码高得多。这令朱林修很感动。这事也在金陵文人中传为佳谈……
 

旧时藏书家每年秋天要按时晒书，曹寅把这么多书曝晒一遍，其辛苦可想而知。他在《曝书》诗中说：“十五年间万卷藏，中年方觉曝书忙。遥怜挥汗缤繙处，时有微风送古香。”虽然曝书又苦又忙，但那随风送来的缕缕书香，却使人心情愉悦。文字间流露了他对图书的挚爱之情。他的好友张云章参观了“列屋而待，四库具陈”的西堂后感慨道：“不读五千卷，无由入此室。插架数万轴，过眼胸已悉。”
 

曹寅编撰有家藏书目《楝亭书目》8册16卷，著录图书3287种，抄本、内府刊本甚多，仅“说部类”就有469种。《楝亭书目》不仅是曹寅藏书的记录，它的结构与编排还体现了曹寅在目录学方面的独特见解和创新意识。曹寅藏书印有“千山曹氏家藏”、“楝亭曹氏藏书”、“子孙保之”、“平滦世家”等。
 

曹寅《楝亭书目》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曹寅出任江宁织造以后，又先后四次兼署两淮盐政，加通政司使，权势显赫，名闻江南。他通过亲信在江宁县花塘、殷乡、江北浦镇盘城村、江浦兰花乡等地购置良田五千多亩，租给农夫耕种，租金及粮油杂项收入相当可观。他家在南京扬州、仪征等地拥有十几处园林宅第。最为著名的当然是位于大行宫以东的小利济巷和汉府街等一带的江宁织造府和乌龙潭随园一带的“大观园”，楼亭阁宇曲廊园林蔚为壮观。
 

《大观园图》( 局部)，清人绘，国家博物馆藏
 

清代的《振绮堂丛书》中有《圣驾五幸江南恭录》一卷，在康熙四十四年(1705)的第五次南巡写到曹寅既在南京接驾，又以巡盐御使的资格赶到扬州接驾。又记曹寅进贡的礼物共210余件，从珠宝古玩、云锦织金库缎到西洋自鸣钟、八宝盒，至少值十几万两银子……可见这位史上留名的大藏书家完全懂得如何捞钱。
 

他将捞到的大量银两中的相当一部分用于购书藏书，刊刻印行多种善本珍籍。晚年时还曾将他出钱刊刻的《周易本义》、《曝书亭集》、《施愚山集》、《居常饮撰录》等十种古籍计600余册赠送给金陵二十多位寒士，这一善举也很为世人称道。
 

曹氏家族衰败后，曹寅所藏的几万册书，大多归于其长外甥富察昌龄（满洲正白旗人，有过举人功名，当过翰林院笔帖式(一种文官)，亦为清代知名藏书家）。自清末民国以来，出现在北京、天津、南京、上海、汉口等地的古旧书店和文物市场的曹寅旧日藏书，绝大部分是从昌龄后人手中流失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