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古代

 

　　 “扬州八怪”中，郑板桥是最受历代民众关注、在民间影响力最广的一位。他多才多艺，为官刚正有直声，尤关心民瘼，其诗名如“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广为流传。他的为人、为官、作画作诗更多有诙谐处发人会心一笑。其喜画代表高尚气节的墨竹，以及他自创的“六分半书”成为乾隆后诸藏家竞相争逐的对象。

 

　　《道情十首》是郑板桥(1693—1766)于清雍正三年(1725年)创作的以劝喻世人、讽刺世事为目的的十首词曲。他借助老渔翁、老樵夫、老头陀、老书生、小乞儿、老道人等诸多不同身份者，来咏唱人生哲理。因是郑板桥平生得意之作，故多次书写来馈赠友人，或书十首全词，或截取一段书写，以故究竟写过多少件，已经不胜枚举。在明清时期，画家同题多作的现象并不鲜见，如程正揆画过上百卷《江山卧游图》，陈洪绶画过多件《羲之笼鹅图》、任伯年画过多幅《苏武牧羊》等等。书法家也有不少书写过多幅同主题作品，如董其昌就写过至少两件《昼锦堂记》和《裴将军诗卷》等。

 

　　郑板桥的《道情十首》书写次数很多，而且在不同时期以册页、手卷、立轴等不同形制来书写，因目前所掌握的材料有限，现今还无法准确统计郑板桥到底书写过多少件《道情十首》。目前所见，比较著名的《道情十首》有广东省博物馆藏本(以下简称“粤博本”)，以及晚清民国时安徽鉴藏家裴景福(1854—1924)藏本(以下简称“裴藏本”)。两件作品在郑板桥《道情十首》中，颇具代表性。前者无年款，后者则书于清乾隆二年(1737年)，郑板桥时年四十五岁，是在其创作词曲之后的十二年所书。



      本次中国嘉德秋拍的就是裴景福收藏的这件。裴景福在其《壮陶阁书画录》中著录该卷，详列印鉴、书文及题跋。值得一提的是，直到晚清时，扬州八怪的作品还一直是被作为商品画而流通的，极少被作为藏品收藏。裴景福的《壮陶阁书画录》是目前所见，第一本著录扬州八怪作品的书籍。
 

郑燮(1693-1766) 《道情十首》，20×342 cm 后跋: 21×107 cm  手卷水墨纸本  乾隆二年(1737)作
 

       裴藏本正文之后则有长题曰：“雍正三年，岁在乙巳，予落拓京师，不得志而归，因作《道情十首》以遣兴。今十二年而登第，其胸中犹是昔日萧骚也。人于贫贱时，好为感慨，一朝得志，则讳言之，其胸中把鼻安在?西峰老贤弟从予游，书此赠之，异日为国之柱石，勿忘寒士家风也。乾隆二年人日板桥居士郑燮书并识”。由此可知，《道情十首》是在郑板桥郁郁不得志之时所创作，而书写此卷时则已登瀛洲，抚今追昔，有感而书。此卷是为其弟子西峰所书，且用心良苦，希冀其日后若得大志，不忘当初“寒士家风”，其拳拳为师之心，跃然纸上。《道情十首》词曲乃郑板桥在失意之时的游戏之笔，一如何绍基所言：“一生跌宕、牢骚、奇趣俱流露于词中”，而在得意之时，他则不厌其烦地反复书写此词曲，“胸中犹是昔日萧骚”，寄书明志，不忘初心。他在感喟的同时，为后世留下了可圈可点的墨宝，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此裴藏本《道情十首》的书风是郑板桥成熟时期较为典型的六分半书特色。所书跌宕起伏于纸面，忽楷忽行，忽大忽小，忽轻忽重，忽迅疾忽滞缓，忽粗若墨团，忽细似游丝，奇趣横溢，板桥一生之跌宕牢骚，随之流露倾泻而出，意味无穷，恰如卷后何绍基评曰“尤多别趣”！因此，该裴藏《道情》十首卷当是郑板桥书法中极为精彩且颇为难得的一件。

 

      此件作品上有鉴藏印多枚，流传有绪：卷首裱边钤白文方印“岐辳之章”和朱文方印“长宜子孙”；卷首下端钤一朱文方印，漫漶不清；卷中钤朱文方印“墨缘室来氏收藏书画记”及朱文骑缝章“桢父审定”；卷尾钤朱文长方印“桂梯真赏之章”、朱文葫芦印“来未叔”和白文方印“陆士鉴赏”。在拖尾处则有何绍基(1799—1873)和邹辳题跋。裴景福《壮陶阁书画录》中著录了除邹辳鉴藏印和题跋之外的所有印章和题跋，据此推知邹氏当为裴景福之后的鉴藏者。

局部


何绍基题跋

《板桥书道情词》书影
 

　　晚清民国时，西方石印技术、珂罗版技术先后传入中国，大大加快了中国印刷事业的步伐。同时，由于西方文化的涌入与冲击，在向西方学习的对面，中国知识界也掀起了一场“保存国粹”的运动。中国书画是中华文化的精髓之一，这一时期出现了许多书画的相关出版物。裴景福的不少藏品在上海文明书局等印制出版。此件《道情十首》在民国时期便有珂罗版行世。鲁迅(1881—1936)在其日记中就曾记载于1912年10月26日和1931年4月19日两次分别在北京和上海购买《板桥书道情词墨迹》影印本。第二次购买则是为了赠送给日本友人增田涉(1903—1977)。

 

　　题识：雍正三年，岁在乙巳(1725年)，予落拓京师，不得志而归，因作道情十首以遣兴。今十二年而登第，其胸中犹是昔日萧骚也。人于贫贱时，好为感慨，一朝得志，则讳言之。其胸中把鼻安在。西峰老贤弟从予游，书此赠之，异日为国之柱石，勿忘寒士家风也。乾隆二年人日，板桥居士郑燮书并识。
 

　　钤印：郑燮印、克柔
 

　　鉴藏印：岐辳之章、长宜子孙、墨缘室来氏收藏书画记、桢父审定(二次)、桂梯真赏之章、来未叔、陆士鉴赏